一座剧院的十八年“破圈”路

xinwen.mobi · 发表于 3 天前

十八年前，北京东棉花胡同那一块儿，说好听点叫“戏剧宝地”，说直白点，那就是个圈。中央戏剧学院、北京人艺、国家话剧院，那几家国字号大院团扎堆儿，围出了一个“黄金三角”。在里头混的，那都是根正苗红、师出名门的主儿。外头的人想挤进这个圈？难。想在这个圈里弄出点不一样的动静？更难。

可偏偏就有人不信这个邪。

一、剧场“搅局者”
2008年前后，北京城里悄悄冒出了几家不一样的剧场。它们不像那些国字号剧场，有编制、有拨款、有任务。它们就是几个爱戏的人，自己掏钱、自己找地儿、自己张罗起来的。

比如说，有个牙科诊所的老板，愣是在南锣鼓巷那片儿盘下个小院子，开了个叫“蓬蒿”的剧场。不为赚钱，就为给那些没名没分的戏、没人认识的戏剧人，一个能演的地儿。再比如，那位以先锋实验出了名的导演孟京辉，也弄了个自己的“蜂巢剧场”。这意思很明白：既然原来的地盘规矩多，那咱就自己划块地，按自己的玩法来。

这些剧场刚冒头的时候，圈子里的老少爷们儿瞧不上。觉得它们要么是“玩票”，要么是“胡闹”。演的戏也是五花八门，有年轻人自己写的本子，有改编外国的经典，还有那种让观众摸不着头脑的先锋实验。跟大院团那些规矩整齐、场面宏大的正剧比起来，这些戏就像胡同里窜出来的野猫，不优雅，但有股子活泛劲儿。

二、圈子是怎么被捅破的？
这些“野路子”剧场，能活下来，还能把动静越搞越大，靠的可不是硬闯，而是有几手“软功夫”。

第一手，叫“放下身段”。国字号剧场的票，以前那是有门槛的，不光指价钱，也指那种氛围。但这些小剧场不一样，它们开在胡同里、闹市边，观众下班溜达着就能进去。演的戏也接“地气”，讲的常常是年轻人那点工作、恋爱、租房子的烦心事儿，台词一出来，台下就有人乐，有人叹气，感觉说的就是自己。

第二手，叫“混搭干活”。这里成了“混搭”的大本营。中戏科班毕业的演员，可能跑来演一个无厘头的喜剧；搞IT的工程师，周末可能就是这里的灯光师。更关键的是，那些一直没机会进大院团的戏剧学院毕业生，在这里找到了用武之地。有中戏的学生，把外国名剧《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》改了改，弄成更逗乐的《我贵姓》，居然还挺受欢迎。这种“科班的底子，市场的脑子”，成了破圈的一把利器。

第三手，也是最狠的一手，叫“自己当家”。自己有了剧场，就等于有了根据地。演什么、什么时候演、票卖多少钱，自己说了算。不用再求爷爷告奶奶地去等大院团的档期，看人家的脸色。这就好比自己开了个小饭馆，虽然店小，但招牌菜自己定，来的都是熟客，慢慢就把口碑做起来了。

三、新规矩与活水
这么折腾了十几年，圈子里的人忽然发现，天没塌下来，地反倒变宽了。

以前那个严丝合缝的“黄金三角”，被这些星星点点的小剧场给“拱”开了口子。看戏不再是一件那么“严肃”的事儿，成了一种年轻人的文化消费。观众群变了，口味也变了，反过来又逼着那些大院团也得琢磨点新东西。

一些有远见的“圈内大佬”，比如北京人艺的林兆华导演，早早就看到了这股力量。他主动搞了个“青年处女作戏剧展”，专门面向学院外的年轻人征集作品。这个举动，等于是从围墙里头，亲手给外面的“野路子”递了把梯子。

中央戏剧学院这样的最高学府，态度也在变。虽然教学生还是那套扎实的老方法，但对研究生搞的创作，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任他们折腾。有些投资人甚至会专门跑到学校去看学生排的戏，看中了，就直接投钱拿到外面去做商业演出。学院的“高墙”，不知不觉也成了活水的源头。

四、剧未终，路还长
十八年过去，当初那几个“搅局”的剧场，有的还在，有的已经换了光景。但由它们捅开的那个口子，再也合不上了。

现在的北京戏剧圈，早不是当年那潭深不见底、波澜不惊的“水”了。它变成了一条河，有干流，有支流，时而平静，时而湍急。国营院团开始放下身段，从外面汲取灵感和活力；民间剧场做出的戏，在题材和艺术上，也越发像样。

破圈，破的从来不只是地理上的圈子，更是人心里的那种“理所当然”。它证明了一件事：戏，不是只能有一种演法；剧场，不是只能有一种活法。只要还有人愿意走进那个黑匣子，期待灯光亮起，那么，关于剧场的故事，就永远有下一章。

至于这出戏下一个十八年会怎么演？谁也说不好。但可以肯定的是，台上台下的每一个人，都既是观众，也是演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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