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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“草原”上找到了一座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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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inwen.mobi 发表于 前天 22:5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草原一望无际,绿得跟泼了油彩似的。草浪哗啦啦响,风贴着地皮滚,吹得人裤腿猎猎的。我在这片绿海里走了三天,水壶见了底,嘴唇裂得能撕下皮来。就在眼睛快要被绿色腌透的时候,地平线上突然浮起个黑点。

起先以为是热晕了的幻觉。揉了揉眼,那黑点还在,像个墨滴在绿纸上慢慢洇开。我啐了口带沙子的唾沫,朝着那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。

走近了才看清——真是座岛。不是海里的那种,是草原上凭空拔起来的一座土丘,圆滚滚的,顶上长着几棵歪脖子树,树杈子倔强地指着天。土坡被草皮子裹得严实,只在背阴处裸出些赭红的泥土,像结痂的伤口。坡脚有一圈石头,白花花的,像是谁特意摆的。

“邪门了。”我嘟囔着,围着石头转了一圈。石头有膝盖高,表面被风磨得光滑,摸着凉浸浸的。数了数,正好十二块。

坡不算陡,手脚并用就上去了。顶上的风大,吹得衣裳鼓成个帆。站在高处往回看,来路已经消失在草浪里,四野都是绿,绿得让人心慌。只有脚下这座土丘,像汪洋里一艘抛了锚的破船。

树是旱柳,叶子蔫巴巴地卷着。树底下有个浅坑,像是被什么东西坐出来的。坑边散着几块焦黑的木炭,还有些细碎的、白色的东西。捡起来一看,是碎骨头,小的像鸟的,大的像羊的。

太阳开始西沉,影子被拉得老长。风里忽然带了点别的味道——不是草腥,是烟味,很淡,混在风里几乎闻不见。接着听见了铃铛声,叮铃叮铃的,脆生生的,从坡的另一面传来。

绕过去看,坡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洞。洞口被草遮掩着,里面黑黝黝的。铃铛声就是从洞里飘出来的,时有时无,跟着风打旋儿。

我蹲在洞口听了会儿,除了铃铛,还有别的——像是什么东西在磨牙,又像在哼唧,含含糊糊的,听不真切。洞里往外冒气,不是凉气,是温吞吞的、带着牲口腔臊的热气。

没敢进去。退到树底下,抱着膝盖坐下。天擦黑了,星星一颗颗蹦出来,密得吓人。草原的夜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,咚咚咚,敲鼓似的。

后来睡着了。梦见洞里走出个人影,看不清脸,手里提着个铃铛,走一步响一声。人影在石头圈外站住,铃铛举过头顶,使劲地摇。十二块石头同时亮起来,荧荧的,像鬼火。

猛地惊醒。天已蒙蒙亮,铃铛声没了,洞口的草在风里轻轻晃。爬起来去看,洞口还在,往里探了探头,黑得深不见底。扔了块石头进去,咕噜噜滚了老远,最后咚的一声,像是落进了水里。

我在岛上又待了半天。晌午时分,起了雾。乳白的雾从草原深处漫上来,慢慢吞没了草尖,吞没了远山,最后连脚下的土丘也模糊了。雾里传来牛羊的叫声,还有牧人的吆喝,忽远忽近的,像隔着一层毛玻璃。

雾散时,太阳已经偏西。我收拾了东西,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。走出很远回头望,那座岛已经缩成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,很快就被起伏的草浪淹没了。

后来跟草原上的老牧人提起这事。老牧人正在捻羊毛,听了,手指头停了一下。

“那是‘敖特尔’。”他说,眼皮也没抬。

“敖特尔?”

“牲口转场时歇脚的地方。”老牧人把羊毛搓成细细的一股,“但那座岛……不一样。草场上没有那样的土丘。除非……”

“除非什么?”

老牧人摇摇头,不再说了。过了一会儿,才悠悠地补了句:“草原大得很,总有些地方,是留给不是人的东西歇脚的。”

铃铛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来了,叮铃,叮铃,混在无尽的风里。我摸了摸口袋,那几块碎骨头还在,硬硬的,硌着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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