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进文风，以朴素为尚

xinwen.mobi · 发表于 12 小时前

行，咱就这么聊。

咱村口有棵老槐树，谁也说不上它到底活了多少年。树干粗得三个大人手拉手才抱得住，树皮皱得像老人脸上的褶子，一道一道全是时光刻下的印。

春天一来，这树就活了。嫩芽从枝头钻出来，先是星星点点，没几天就绿成了一片云。老太太们拎着小马扎，摇着蒲扇，在树荫底下择菜。韭菜一根根理得齐整，豆角掰得咔嚓响。话也跟豆角似的，一段接一段：“东头老张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。”“后巷王寡妇的屋顶漏雨，昨儿个李老三帮着修了。”

到了晌午，树上知了叫得震天响。半大小子光着膀子，举着长竹竿，竿头沾着面筋，轻手轻脚往树杈上粘。汗珠子顺着黑红的脊梁往下淌，滴在滚烫的土里，“滋”一声就没影了。树底下，大黄狗吐着舌头，趴在阴凉里打盹。

傍晚最是热闹。下地的扛着锄头回来了，自行车铃叮铃铃响成一片。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出来，混着炒菜的油香。男人们蹲在树根旁，卷着旱烟，说今年的雨水、庄稼的长势。烟头在昏黄的光里一明一灭，像夏天的萤火。

入了秋，槐树叶子开始泛黄。风一过，簌簌地往下掉，地上铺了层金毯子。孩子们捡了最圆的叶子，夹在课本里当书签。树上的鸟窝露了出来，喜鹊喳喳叫着，衔着枯枝加固过冬的窝。

冬天，叶子落尽了，枝干黑铁似的伸向灰白的天空。下雪的时候，树枝裹上银边，成了水晶雕的。这时候，树下清静了，只有雪扑簌簌落下的声音。可树洞里头，也许还住着松鼠，藏着秋天攒下的松子。

这树就这么站着。看过摇拨浪鼓的货郎，看过挑担子剃头的师傅，看过迎亲的红轿子，也看过送葬的白幡子。树下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，脸上的皱纹深了又深，腰背弯了又弯。只有这树，还站着。根扎得深，叶长得茂，荫凉大片大片的，稳稳当当罩着一方水土。

有时候觉过日子就像这树。不必说多少漂亮话，不必折腾出多大动静。把根扎牢了，把枝叶张开了，该绿的时候绿，该落叶的时候落叶。风吹过来，就摇一摇；雨打下来，就扛一扛。十年，百年，就这么站着。

挺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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